Eric搖晃手中金黃的液體,仰頭又是一大口,
"Tony哥,抱歉三更半夜又把你叫出來。"

"這麼熟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麼..."
Tony笑笑,臨晨兩點被找出來喝酒的確是不太尋常,
不過Eric是他的好友,他們有十年的交情了,
都說戲子無情,演藝圈沒有真朋友,但他和Eric是真心朋友。

***

Tony和Eric10年前在首爾的一間醫院認識,
當時Tony20歲,已經是歌壇很有名氣的歌手,
因為宣傳期體力不堪負荷昏倒而被經紀人押到醫院住了三天,
來探病的歌迷、朋友,來採訪的記者、狗仔,一干人堵得醫院水洩不通,
連生病都還要應付這些人,他對此感到相當厭煩,
臨晨一點趁著經紀人不注意,Tony躡手躡腳離開病房,

"白醫師,304號房的病人醒來以後都不肯吃東西。"

"文小弟嗎?"

"是。"

經過三樓樓梯間時,Tony無意間聽到了這樣的談話,

"他發了三天燒才剛醒來,也許還不太有食慾,再等等看吧。"

"但他從昨晚醒來到現在都不肯進食,醫師,病人的血糖很低,
需不需要給他注射葡萄糖?"護士小姐說著似乎有點焦慮,

"今晚再看看情況,這孩子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有慢性自殺的傾向,
可能要找精神科來看看,你們這兩天先看好他。"

"是。"

Tony好奇摸到了304號病房,4個人一間的普通病房果然跟VIP room差很多,
但一個人的房間也挺寂寞的,雖然很多人來看他,但這些人打什麼心眼呢。
窗邊的床位坐著一個16.7歲的男孩,臉色蒼白,睜著大而無神的眼看窗外夜景,
除他以外的三位病人年紀都超過40歲,正打著呼酣睡著,
那麼男孩必定是醫生口中的文小弟了。

"嗨。"Tony輕輕向他打聲招呼,

男孩看向他,疑惑的指著自己,"跟我說話?"Tony朝他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Eric。"說著又將眼神轉向窗外,

"不是姓文嗎?"

"你怎麼知道?"Eric回頭瞪著他,有些戒備,

"無意間聽醫生說到而已,別緊張,"Tony笑著,
"聽說你不肯吃飯?"

"你如果是來說服我的可以出去了。"

"我哪這麼好興致,我在躲人..."

"躲人?"Eric開始有點好奇了,

"你不認識我?"

搖頭。

Tony笑了,不認識他的人還不太多,可以當朋友。

他和Eric有一句沒一句得開始聊起來,
Eric不肯說自己的本名,Tony也沒有追問的興趣,
兩人只是天南地北講些不著邊際的事,
和陌生人聊天反而心胸特別開闊。

"你是歌手,所以很多人來看你嗎?"Eric問,

"是啊,太煩人了,我在躲他們。"

"當明星就會有很多人來看你嗎?爸爸媽媽也會來嗎?"
Eric喃喃,對著Tony講話卻向在跟自己說話,

"Eric?"Tony伸手在Eric眼前揮了揮,

"Tony哥,那我也要當名人。"說著眼睛都亮了起來,

Tony咯咯笑了,"好啊我等你,那你得多吃點飯才行。"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聊到經紀人發現Tony不見,
氣急敗壞得翻遍整間醫院把他找到拎回房間為止。

隔天Tony出院了,臨走前把收到的禮物都拿到三樓送給Eric,
Eric本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嚴重營養失調被送進醫院,
在和Tony聊完天的第二天就開始乖乖進食,一週後出院,
一年後他參與電影試鏡進入了演藝圈,十年後的他成了大明星。

***

"Eric,你最近不太對,發生什麼事嗎?"Tony拉下他手中的酒,
第7杯,不能再讓他喝了。

"我晚上不敢睡覺,"Eric掩著臉,迷迷糊糊得說著,
"Tony哥,我最近總怕我一睡著醒來就不是自己了..."

"怎麼回事?"Tony皺眉,

"Tony哥,你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嗎?"

Tony點點頭,

"我那時候生了一場病,發了好幾天燒..."

又點點頭,

"這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Eric藉著酒意壯三分膽,打算把心中的秘密說了,
"那次醒來以後,我忘記了很多事...這麼說很奇怪,我不是失憶,
我腦子沒有受傷,腦筋也很清楚,但對於我的家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Eric皺起眉頭又想倒酒,Tony一手搶過酒瓶不讓他再喝,
Eric乾脆拿起Tony幾乎沒動過的杯子又乾一杯,

"Tony哥,我不記得我是打哪兒來的了,這是為什麼狗仔隊永遠挖不到
我家人的資料,因為連我都不知道...你記得你問我本名我不告訴你嗎?
那是因為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是Eric,我叫文晸赫那是醫生後來
這樣叫我才知道的..."Eric自嘲得笑著,
"我住院那一兩個星期,沒有人來探望過我,難道我沒有家人嗎?
哥,你說說看,難道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Tony不知該說什麼好,這個故事有點太特別。

"我以為..."Eric打了個嗝,"至少我當了名人...我的家人會找上門,
我就可以知道我是..誰...但...沒有..."他醉眼惺忪得搖頭揮手,
"十年過去了,沒有人來找我,我真的是火星來的嗎?呵呵...呵..."

Eric後來又喃喃說了不少,但他太醉了以致於Tony也沒有聽懂,

他被送回家睡了一頓好覺,因為喝醉了反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他心驚膽跳得翻開報紙,
還好,這回倒是沒有做驚世駭俗的事再上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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